「原來這種糕點叫做『曲奇』啊……」
捧著請西勒維斯特調出來的北方糕點總集，流弋將之與黑色紙袋中剩下的四個曲奇對照（包含穆恩那兒剩下的份）。
「又稱幸運餅乾呢，難怪……不過，凡塞爾哥哥的似乎又有些不同。」
那些文字，不像事先寫好的，上頭有魔法殘留……想著想著，流弋露出了一點苦笑。就那一袋蘭蜜脆餅嗎？凡塞爾哥哥給的這份回禮，她感覺自己受之有愧。
猶豫了一下，流弋從袋子裡拿起一個曲奇。
那時的注意力都被裡頭意外的籤詞搶走了，餅乾本身的味道反而被忽略了。
香草淡淡的芬芳在嘴裡擴散，不特別甜，卻像微風拂過的漣漪，如影隨形，襯托出餅乾的原味。

但曲奇恰到好處的滋味並沒有讓流弋舒開微蹙的眉，異色的眼中，難得的複雜閃逝。
「凡塞爾哥哥聽到爺爺出去旅行的時候……好像、很失落？」
凡塞爾哥哥想見爺爺嗎？從凡塞爾當時那一點點微妙的表情變化，流弋判斷不出個所以然。
不過——

「不要猶豫去追尋夢想、回憶過往……」
「……他有權利知道。知道有人在乎過他，為他努力過……」

不知為何，流弋想起了凡塞爾替自己解讀的籤詞，以及那黑色女子（那應該就是爺爺老掛在嘴邊的奶奶沒錯）說過的那一句話。
奶奶留住了凡塞爾哥哥沒有機會見到的過去，再被爺爺收藏到現在，還在弄丟時要她一顆不漏地去找回來——
爺爺其實也是想讓凡塞爾哥哥知道的吧？
知道有個人在默默地關心他、為他著想、為他努力……想讓他知道，他並不孤單。

「如果……那空白的七年中，有個人這麼對我……就算那回憶再恐怖、再傷心，我也不會害怕去想起來了……」
可現實是：她什麼也不知道。那七年沒留下半點線索讓她追尋，空白——就只是空白。
很難得地嘆了一口氣，流弋知道她並不是凡塞爾，沒有權力替他決定任何事情。
然而……

流弋垂下眼瞼。
在她腳畔的穆恩似有所覺地跳上桌，盯住那黑色紙袋一會，爾後刁了兩塊曲奇吞掉。
接著，牠把那最後的一塊推到流弋眼前。
小狐狸逼近金色的亮褐色大眼中映出她的迷惘。
流弋苦笑著，慢慢拿起這最後一塊曲奇……


隔日清晨，在圖書館中找到了凡塞爾厚，流弋不由分說地將一頭霧水的凡塞爾請出圖書館。
待兩人站定後，流弋先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。
「非常抱歉。」
「這……」
凡塞爾似乎有些為難，又或許是對流弋出乎意料的舉動感到不知所措，然而流弋沒等凡塞爾把話說完，便直接從斗篷袋中掏出昨天裝曲奇的黑色紙袋。並在凡塞爾不解又有些不安的注視下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抬眸對上凡塞爾。
「凡塞爾……哥哥，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困惑，不過……我決定了。」
她猛地將那黑色紙袋塞入凡塞爾的影手裡——考量到上次凡塞爾先生所言，影手是魔力和暗能量結合，一接觸晶珠就會釋放其中的影像，所以流弋把那顆晶珠放在紙袋中，避免晶珠與影手直接接觸。

「哥哥？……流弋小姐……妳……這……」
凡塞爾的困惑益發明顯，看了看流弋，在看看影手中的紙袋，然後注意到穆恩帶著敵意的目光，最後又回到流弋的臉上。
影手微動，似乎是要把紙袋歸還，然而流弋不可能給凡塞爾這個機會，但見她退開兩步，鼓足勇氣似地開口。
「紙袋裡頭的那顆晶珠送給您，裡頭的影像……雖然主要只紀錄了我爺爺的事，但和您也有那麼一點關係。由您決定看或不看。」
深吸了一口氣，流弋又退了一步，繼續說：「那顆晶珠，算是我的回禮，感謝您費心製作的餅乾，和那籤詞……那對我很有幫助。更何況您還多送了一份給穆恩，請您務必收下，別拒絕我。」
話落，穆恩惡狠狠地瞪了凡塞爾一眼，三兩步跳上流弋的肩頭，然後流弋在凡塞爾的影手伸出之前，閃身離去。

一路衝回易築，流弋整個人攤在主樓外那一片嫩綠色的草地上，坐在頸畔的穆恩瞄了她一眼，隨即自顧自理起牠那被風吹亂的毛。
「不知道……下回見面，凡塞爾哥哥還肯不肯讓我那樣稱呼他呢？」
緩過氣的流弋，望著林間枝葉相映的藍天，撥開被眼罩蓋住的琥珀色眼眸，其中閃過倏忽即逝的頑皮，藍天廣闊，不在視界中形成落差。

其實，就算凡塞爾哥哥不承認，那也無所謂了，這是她的決定——
流弋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。

——以後請多多指教囉，凡塞爾「哥哥」。
　

後記: